4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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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梯
毛芦芦
说起来,那并不是一款真正的笛,只是一只小小的细竹管,是小兰子自己从后山采了一段虚竹,在有骨节的那段挖了小孔,里面嵌半瓣竹芯片儿,又从另一端捅入头缠棉花的小铁丝做成的。
吹响这样的野笛,不需要多大本事,你只需吹前将笛浸一浸水,然后上下拉扯笛底部的铁丝线,在把唇凑近上头的芯片稍一送气,笛就会叫了,叫出一些细碎的鸟鸣或断续的风嘶,但你要想将那些凌乱的风嘶鸟鸣组成像样的旋律,像小兰子这样就需要真功夫了!
小兰子的笛声被层层油菜花簇拥的,缓缓盘旋,袅袅上升,从她的院子里一股一股源源不断的飘荡出来,听得半山腰的游客一个个都恨不得让自己的脚步撵的笛声飞扬起来。
没多久,小兰子的院门就被一群人堵住了。小兰子没介意也没抬头,照样吹她的笛!村里的石屋群被辟为县里最著名的风景区,已经三年,小兰子对游客早已见怪不怪。
你看她,微垂的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一颤一颤, 短短的头发在风中一扬一扬,洗得发白的墨绿衣衫在花枝的映照下一飘一飘的。整个人,那么安娴喜悦地被自己的笛声包裹着,浸泡着,竟仿佛是一条在空气中自在地漂游歌唱的小鱼!
当然,就当那群围在门槛外的游客,是花海中似有若无的泡沫好了。
笛继续响。
①院子深处有一群小绒鸡跑过来啄起了笛声,它们叽叽喳喳的欢叫的,扑簌扑簌地跑动着,有一只还跳上门槛的小兰子的光脚背上蹲了下来,朝小主人仰起头,做出深情凝望状。哈,吹笛的女孩终于将笛放下,笑着朝小鸡伸出手去。但不等那手触及小鸡,一张红花花的纸,已先落进了她的掌心。
捏着那张纸,小兰子满脸的笑意一下子凝成了大大的问号,因为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纸片,而是一张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啊!
小兰子抬眼仰望撒钱给她的那人,却碰到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。哦, 村里来外国人了,这可是三年来的第一回! 而且不止一个,敢情围在门外的这群全是!这群被笑着、闹着、滚着的油菜花牵着、抬着、举着的客官,全是白皮、黄发、蓝眼的外国人!
小兰子不由得慌慌地站了起来,涨红了脸,激动地默点着人数。可她数了两遍,也没有点清他们到底是七个还是八个。因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朝她伸了大拇指,嘴里“叽咕咕”地说着什么,可窘死她了!还惊得她脚边的那群小绒鸡一溜烟躲进了阳光深处。
汗源源不断的从额上滚了下来,小兰子用捏笛的手背擦擦脸,不管用,又用另一只手去擦,可胳膊抬起来时, 才发觉掌中还抓着人家的钱呢!她的脸更红了,连忙把钱递还人家。
“拿去拿去,他是奖品。”那个眼睛碧蓝的外国小伙把钱推回来时,指着小兰子的竹笛,笑出了两个孩子气的大酒窝。
“不行!不要!我是吹着玩的,我不能收这奖品!”小兰子说着,脸红的都快烧起来了。她不住的往后退,退, 居然躲到一头油菜花后,用花遮住了眼睛!
在那滑稽又美丽的一刻,咔,咔。咔,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相机、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小兰子,除了那个眼睛被花晃黄的捏着钱的青年。
他望着被花紧搂在怀里的小兰子,嘿嘿、嘿嘿地傻笑着。②突然,他仿佛被火烫了一下似的,将手中的钱塞进了裤袋。随即,他将头上的帽子脱下来,戴在小兰子面前的一簇菜花上,默默的朝同伴一挥手……
小兰子还在用花捂着眼睛。
只等院门外消尽了一切脚步声,她才将握花的手从眼睛上放了下来,她看到什么了?一顶旅游帽!一顶火红火红的旅游帽,正在金子般熠熠闪光的油菜花上朝她俏皮地微笑着。③那圆圆的帽窝、长长的帽舌,可真像一个热情无限的感叹号啊!
小兰子捧起那帽,小鸟一般飞出院门。可客人们已经走远了,那群穿红着绿的高大背影,正慢慢地消融在一条幽长而洁白的石头巷里。
小兰子举起帽子,朝那些背影挥了两挥,然后抬起另一只手,把她的笛轻轻地含在嘴边,把村里所有花的香, 鸟的语和流水的歌,都吹了起来,送进了风中……
【1】请根据“阅读提示”中的相关问题做阅读批注。
①画线句子写小绒鸡有什么用意?
②怎样理解“外国小伙”收回钱的行为?
③写帽子有什么作用?
【2】有人评价说这篇文章犹如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一般,人、景、情融为一体,互相映衬,你同意这种说法吗?结合全文,说说你的看法。